善于取景  工于素描

——《項脊軒志》的選材與語言特色

湖北孝感高中  陳繼民

    明代散文家歸有光的《項脊軒志》是一篇平淡、素雅而感染力極強的“瑣事”散文。作者以無雕無飾的極簡的筆墨，把心中的喜與悲表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作品之所以具有語短情長的魅力，是因為作者像高明的攝影師和畫家那樣，善于取景，工于素描。

    首先，取景典型，“線條”簡練。作者寫修葺前后的項脊軒，主要抓住“雨”與“日”兩景：先時是“雨澤下注”、“無可置者”，后是“日影反照”、“室始洞然”，舊貌新顏對比鮮明，取景典型，線條簡練，收到了“以一當(dāng)十的”效果。又如寫祖母對我的關(guān)懷，只寫“過余”后，“比去，以手闔門”這一動作，而這一微小的“闔”，又只用一句描繪，簡潔而生動地勾勒出祖母怕影響孫子學(xué)習(xí)的情態(tài)。

    第二，取景不同，線條各異。作者攝取喜、悲的鏡頭不同，用來描繪的線條各異。文章用句整、散錯落，實是有意為之。若寫“喜”之情，用句整齊，像用工整有力的線條勾勒物象，讀來節(jié)奏鏗鏘、氣韻皆足，讀者自生欣喜之情。你看，修葺項脊軒后讀書的情趣：“積書滿架，偃仰嘯歌，冥然兀坐，萬籟有聲?！睂懭逯沟南矏偅骸叭逯梗髟掳雺?，桂影斑駁，風(fēng)移影動，珊珊可愛?！比魧憽氨敝w，多用散句，似婉轉(zhuǎn)悠揚、似斷若續(xù)的線條描繪形象，讀來令人悲情頓生。例如在寫對祖母和母親的回憶時，多用散句，悠慢道來，這些舒緩的語句，既合老年人的性情，又滲透出意味深長的悲痛之情。

    第三，巧用“特寫”，境界全出。小小一個項脊軒，不會照相、畫畫的人，只能選取三兩幅大致的輪廓，給讀者幾個“模糊景”“寫意畫”，而作者為我們展示的卻是許多栩栩如生的攝像與圖畫。能如此，是得力于作者巧用“特寫”鏡頭、細(xì)繪局部的功力。例如寫喜，鏡頭則對準(zhǔn)微風(fēng)吹動的搖曳多姿的斑駁桂影和靜靜的明暗和諧的半墻月色，呈現(xiàn)于讀者眼前的是一幅恬靜、幽雅、醉人的月夜圖。寫庭院的靜，沒用一個抽象的“靜”字，而偏寫“小鳥時來啄食，人至不去”，以動襯靜，倍顯其靜。真有筆不至而意無窮的妙味。

    第四，取景真實，線條分明。“真實”能使作者內(nèi)心與讀者相通，感情與讀者共鳴，作者的悲喜之情宛在讀者心中。歸有光善寫“真實”， 所攝的鏡頭真實，描繪時線條分明，不虛偽、不模糊、不粉飾、實打?qū)嵉卣f真話、寫真事、表真心。寫分家，毫不掩飾，把“不景氣”大膽地呈現(xiàn)在讀者眼前。寫祖母對他，既寫贊許：“大類女郎也！”也暴露憂愁：“吾家讀書久不效”；既寫鼓勵：“兒之成則可待乎？”又寫熱望：“持一象笏至”，“他日汝當(dāng)用之”！讀罷掩卷，千萬家事，如在目前。真謂“歡愉慘側(cè)之思，溢于言語之外。”

（載山西師范大學(xué)2010年12月21日《語文報》）